【长得俊】冬
谁还在停留。
1
•BE预警
尤长靖是在去录音室的路上接到那个电话的。大意是邀请他来做新一季《偶像练习生》的导师。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亲昵热情,一口一个“尤老师”的喊着,口灿莲花,高帽给他带上好几顶,弄得尤长靖根本不好意思拉下脸面拒绝。
经纪人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见他笑意盎然不好打岔便收了声,直直地杵在一旁做个柱子旁听。
尤长靖慢悠悠的挂了电话,冲她笑了笑:“我有分寸的,别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录音室,经纪人给他递上一杯水:“你啊,就是太好讲话了。”
尤长靖歪着脑袋:“Nine percent都被邀请了呀。”
“九个人都去?”
尤长靖眉眼间的笑意淡了下来:“不清楚。”
经纪人盯着他看了半晌,良久之后一声轻叹,拍了拍他的肩。
“好好录歌吧。”
尤长靖真正意识到Nine percent解散这件事时,其实已经很晚很晚了。
他们在群里约好一起去吃火锅,九个人因为菜单争了起来,群里鸡飞狗跳一片。
林彦俊敲他私聊:“尤长靖,我可能去不了了。”
“为什么?”
“我后天就要进组拍戏了。”
尤长靖咬咬唇,发过去一行字:“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话刚发出去他又突然后悔,赶忙撤回。
“那好吧。”
林彦俊给他回了一个笑脸。
所幸最后关于菜单的问题很快给出了解决,非常彻底的那种。
约定好的时间地点最后只有陈立农,王子异,尤长靖三个人来了。
其他人的档期都没调好,纷纷在群里道歉,承诺下次有时间一定请大伙吃饭。
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尤长靖有些食不知味。
他找好角度自拍发了微博,照片中三个男人眉眼弯弯笑得开怀。旁边火锅中的热气缭绕成了实质的鲜香与美味。
“今天的火锅超好吃诶。”
散伙之后陈立农帮尤长靖叫了司机送他回去,尤长靖懒洋洋地倚在后座上,酒意上涌,睡意昏沉。
他晃晃脑袋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结果发现林彦俊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少吃辣,对嗓子不好。”
尤长靖看看时间,是在他吃饭之前发的。
尤长靖想了想,没有回他。
关你屁事。
等他回到家时已经是半夜了,尤长靖迷迷糊糊地开锁进门,差点被玄关处的拖鞋绊倒。嘴里嘟囔几句后将它一脚踢开,倒在了沙发上。
手机“叮”的一声响起,那是他给林彦俊设的铃声。
尤长靖伸出手去掏口袋,不小心将手机掉到了地上。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他弯腰去摸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手机仍在寂静的黑暗中锲而不舍地嗡嗡作响。
他撑起身子,脚上咔擦一声踩到了什么东西。
手机屏幕裂出几丝缝隙,盈盈的光上扭曲着一句“1个未接来电。”
尤长靖又倒回了沙发上。
月光在他的脸上流淌,映出湿湿的水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他都快忘了,Nine percent已经解散十年了。
2
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波涛无声,暗流四涌。
尤长靖从来就没有去想过组合解散后的情景。
刚解散的前几年,明明感觉没有什么变化。
林彦俊和尤长靖两人还是总喜欢黏在一起讲些有的没的。
从在公司做练习生到出道做偶像,这种习惯从来没变过。
当事人都不知道怎么养成的。
林彦俊谈最近看过的书,尤长靖讲新发现的美食;林彦俊谈业务上的烦恼,尤长靖讲减肥的痛苦。
两人的话题往往南辕北辙,却总是意外的融洽。
组合还没有解散的时候,因为出道位的不同,两人的站位中间通常隔着一个王子异。
林彦俊就喜欢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隔着王子异戳他后背,尤长靖就偏头飞回去一个白眼。
他们就像课堂上的小学生背着老师搞小动作,幼稚而快乐。
尽管组合解散之后他们很少有时间待在一起,却还是喜欢隔着万千山峦波涛用电话聊天。从诗词歌赋聊到街头美食,从现在聊到未来,直到其中一端传来浅浅的呼吸声睡着了才作罢。
那段时间林彦俊骨子里的文艺气息总是出来作祟,热邀尤长靖一起出去旅游。
他跟尤长靖介绍冰岛:“你知道吗,冰岛虽然在北极圈边缘,但却可以住人诶。”
“10月份的冰岛看得到极光。”
“你和我一起去看极光吗?”
“冰岛的圣诞老人听说是捣蛋鬼。”
尤长靖有些沮丧:“可我最近还有新歌要发诶。”
“那我给你带些冰岛特产海鲜回来?”
尤长靖眼神噌的一下亮起来,但想了想自己愈发危险的体重,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啦。”
林彦俊叹了口气:“那好吧。”
于是他就自己一个人去了冰岛,拍了很多照片给尤长靖。
有自然风光有人文艺术,然而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诱人美食。
“冰岛真棒。可惜没有看到极光。”
尤长靖隔着屏幕流口水,恶狠狠地在心里把林彦俊骂了一顿。
林彦俊从冰岛回来后没过多久就发了一首新歌——其实也不算新歌。早在多年前他们还籍籍无名的时候便有了这首歌——《等待整个冬天》
尤长靖敏锐地发现这首歌被做了改编,多了一些东西。
他有点好奇林彦俊在冰岛经历了什么,于是他也就问了出来。
林彦俊迟疑了一会:“许了个愿。”
“什么愿望?”
林彦俊冷哼一声,突然就不肯说话了。
尤长靖把脸侧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唉,这个人,脾气有在差的。
他想了一下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改写成等待春天,夏天,秋天呢?”
林彦俊捂着脸,噗的笑出声。
尤长靖对他怒目而视:“快回答我啦!”
“呃,因为冬天躺在被窝里很舒服。”林彦俊的两个酒窝悬在颊边,“不过,对你来说都没差啦。”
尤长靖:“什么意思?”
“脂肪保温啊。”
尤长靖翻了个白眼:“我80斤。”
林彦俊仰头大笑,伸手掐了一把他腰间的软肉,尾音拉得很长很长:“对对对,你80斤————”
尤长靖彻底懒得理他。
这回倒换林彦俊又去招人家,揽着肩膀说:“你要不要写一个等待整个春天?”
他像是觉得好玩,说着又笑出了声:“让陆定昊写夏天,林超泽写秋天。”
“不不不,我们可以写二十四个节气,让公司每个人都写。”
他停顿半晌,侧头看了一眼尤长靖:“或者我们俩合唱一次新版等冬也行。”
尤长靖忽然就不生气了,扒着林彦俊的胳膊:“合唱?”
“嗯。”林彦俊笑着冲他比了一个手枪,“合唱。”
但最后还是没有来得及合唱。
两人的事业走上正轨,越发忙碌起来。
尤长靖辗转于各大节目做导师,唱片销量年年见涨,是电影电视力争的金嗓子;林彦俊一戏走红,片约不断,每天都在去剧组的路上劳累奔波。
两人往往一打开手机聊天,没过几分钟就双双会了周公,来不及畅聊心事。
尤长靖想,这是什么操蛋的生活啊。
但生活再操蛋,还是得过下去。
3
尤长靖录完歌后已经是半夜了,经纪人拿着手机给他看:“九个全去了,节目组好大的手笔。”
尤长靖笑了一下,没说话。
他其实也没有想到他还会作为导师回到大厂。
这一季的录制恰在冬天,大雪纷纷洒洒铺了满地。
从一个冬季到另一个冬季,他以为走过了很久很远的路,回头一看却只不过是几个年头。
经纪人坐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其实我觉得不接也没关系……”
尤长靖止住了她的话头:“我想接。”
毕竟是他诞生过的地方。
尤长靖抬头望着天边笑了笑:“不知道全时现在还在营业吗?”
有两个少年吵吵闹闹地走过来,没有注意到戴着口罩的尤长靖。
“你真的该减肥了。”一个高个儿掐着另一个人的脸蛋,“又偷偷跑去买零食!”
那个被掐脸蛋的人瘪着嘴:“……就吃一点点嘛。”
他的同伴板着脸:“你的体重已经有140斤了。”
“放屁!我不管我80斤!”男孩抱着零食赶紧跑开了。
尤长靖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经纪人也开始笑:“这好像彦俊和你啊。”
“是吗?”
林彦俊,这个名字的主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
近几年林彦俊在影视圈发展得风生水起,随便调一个台就都是他的热播剧。
尤长靖看着屏幕上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有些晃神,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好看。
想想几年前,他还是直接到片场去看林彦俊的,现下也只能隔着屏幕了。
尤长靖曾经有一回偷偷到剧组找过林彦俊。
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笼着墨镜,裹着肥大的棉服,差点被林彦俊当歹徒扭送到公安机关。
林彦俊:“你来这里干嘛?”
尤长靖笑得狡黠:“体验剧组生活。”
“那你直接来探班嘛,搞什么哦你。”
“敏姐不让,我偷偷跑出来的。”尤长靖爬上床,“带我玩几天啊。”
林彦俊掀开被子也爬进去:“crazy!敏姐会弄死你的。”
尤长靖踹了他一脚:“到时候我就说是你骗我来的嘛。”
林彦俊嘶了一声:“脚怎么这么冰?”于是又起身翻了个热水袋出来:“捂着。”
第二天林彦俊大变活人变出个尤长靖,大家还是蛮惊讶的,但好在尤长靖乖巧勤快嘴巴甜,很快就和剧组里的人打成一片。
经纪人给他打电话:“尤长靖!!”
“敏姐~”他拖长声音开始撒娇,“反正最近我没工作。”
经纪人酸溜溜地开腔:“那你怎么不来找我要去找彦俊?”
“因为彦俊比你好看嘛。”尤长靖在那端反应过来前赶紧挂了电话。
但剧组生活并不如尤长靖所想象。
林彦俊整天忙着拍戏根本没有时间跟他玩,就算是难得的时间他也在陪另外一个人——这部戏的女十八号——也是投资方的女儿。
尤长靖心里有些不乐意:“她怎么天天缠着你啊?”
林彦俊轻言细语哄他:“毕竟是我粉丝嘛,而且人家是投资方,公司安排的。”
“等我杀青了,我们俩再去一次冰岛行吧。”
尤长靖把自己捂在枕头里:“屁孩林彦俊。”
说到底是爱屋及乌,纵然心里不乐意,但想着那个女孩是林彦俊的粉丝,倒还是生不出什么不悦来。
但女孩倒是对他冷冷淡淡的。
尤长靖对其也并不在意。
这大概是个唯粉吧,尤长靖想。
粉丝向来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光是种类就可以细分很多种。
不是所有的粉丝都能对自己偶像的队友笑颜相向。
他家的西柚和林彦俊家的Evanism就没少撕过。
恶毒的话语他没少见过,刚开始或许会难过,但时间久了也就想开了。
毕竟偶像承受了掌声和鲜花,也该要承受其丑陋的一面。
但这一次,尤长靖还是把粉丝追星这件事想简单了。
当他毫无疑虑地喝下那杯水时,并不知道站在一旁的女孩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4
“长靖长靖。”经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曹操曹操到。”
尤长靖扭过头去:“林彦俊?”
驼色风衣,修身长裤,眉目冷冽。
林彦俊率先开口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尤长靖笑了起来。
5
尤长靖在喝下那杯水后没过多久就感受到了不对劲。
腹部一阵阵的绞痛,世界幻化成了嗡嗡的聒噪声,头晕脑胀,刚走了没几步眼前一黑,跪在了地上。
林彦俊听到声响扭头,整个人都蒙了。
整个剧组乱成了一团,尤长靖挣扎着站起来:“没事没事我上趟厕所。”
但这一趟,便是连续三日。
尤长靖拉肚子脱水到整个人惨白。
林彦俊找出原因后没忍住,直接在众多人面前对女孩破口大骂。
女孩红着眼睛,不可置信:“他天天缠着你,打扰到你工作了呀。”
“我是在帮你,省的他蹭热度。”
林彦俊有点想笑,又有点难过。
他想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尤长靖是我最好的兄弟。”
女孩没再说什么。
公司对此无可奈何,软言劝了彼此几句。
尤长靖恢复后公司又替两人分发了更好的资源:“这是上次投资方的道歉。”
尤长靖心中憋屈,但有些无奈,他总不可能和资本斤斤计较。
于是他也跟着劝了几句:“彦俊,我没事的。”
“你看我排毒把皮肤都养好了。”
林彦俊双眼通红,脊背绷直:“对不起。”
尤长靖笑了,打了他一拳。
林彦俊语速缓慢,像是在斟酌词句。
他问:“那以后你要是还因为我碰上这件事,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以后都只能忍让,我们活得这么不快乐,是为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迷惑又失落的表情刺痛了尤长靖,他太了解林彦俊了,他知道他的意思——为什么我这么弱小?
为什么人性总是这么恶毒?
如果我所坚持的东西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我还该不该坚持?
尤长靖垂着手,有些无措。
粉丝控制着流量而流量控制住你。
这是代价。
公司劝告他们俩,正是因为你们俩关系太好,所以一举一措都会被放大。
所以,两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尤长靖谔谔无语,算是默许了这荒唐的提议。
而林彦俊看着尤长靖,有弥天风暴在翻涌。
我是不是只有不再亲近你,才不会给你带来伤害?
他拉着尤长靖出去喝酒,街上临近过年了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欢乐。
捎带着把这些糟心事带来的乌云也散了几分。
尤长靖想着自己的嗓子,只是克制地小酌几杯。而林彦俊则完全放开了喝,劝都劝不住。
冬日的雪连绵下了很久,地上积着一层厚厚的冷白。
尤长靖搀着林彦俊一路跌跌撞撞。
“接招!”林彦俊从地上剜出一个雪球向尤长靖砸了过去。
“你很烦欸!”尤长靖被冻得打了一个哆嗦,向林彦俊急急跑去。
预想之中的雪仗并没有打起来,林彦俊伸着手朝他奔来。
尤长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彦俊眼睛亮闪闪地盛满琥珀流光:“尤长靖?”
尤长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有些不自在:“干、干嘛?”
林彦俊轻轻笑了一声,在他唇上落下一点温热。
“尤长靖。”
尤长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积攒的感情喷薄爆发,爱神丘比特的箭,射穿的是两颗心。
尤长靖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但林彦俊只是挥了挥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就这样吧。”
然后扭头走了。
尤长靖站在路灯下,有些迷茫。
最先伸出手拥抱的人是林彦俊,最先松开手的人也是林彦俊。
之后的时间,也就停留在了那个落雪的冬日。
每当尤长靖鼓起勇气想要询问那个晚上时,林彦俊就会有默契地逃开。
久而久之,尤长靖也就不再问了。
他们忙得很。
要服从公司安排,接代言,上综艺,发专辑。
而这一切的一切,两人都是岔开的。
人生短暂,而时间流逝飞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在哪一方的刻意之下,两人手机上只剩下了对方的未接来电,再然后便成了空白的聊天界面。
而吃完火锅后的那一次,是最后一个未接来电。
但尤长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了解林彦俊的消息竟是通过娱记——那标题暧昧模糊————当红花旦与流量小生陷入热恋,夜游街景。
就算再迟钝也该明白什么了,更何况聪明如尤长靖。
他有的时候倒真希望自己不要那么了解林彦俊。
那个带着黑色口罩的背影,是他闭着眼都能描摹出来的,那千真万确就是林彦俊。
王子异打电话给尤长靖:“林彦俊的事是真的吗?”
他听见自己哑着嗓子:“我……也不知道。”
那些未曾诉之于口的感情突然清晰起来,强势的显示的自己的存在,他想打电话过去质问。却在拨通前最后一刻选择了挂断。
他有什么立场呢。
凭那一个莫名其妙的吻吗?
他早该知道的。
6
这场综艺将九个人总算聚在了一起,大家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小鬼调笑说:“彦俊动作快啊,又有女朋友了。”
林彦俊笑了笑,不置可否:“炒作。”
尤长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立农注意到了尤长靖的举动,他说:“其实我当年真以为你跟长靖在一起了。”
林彦俊愣了一下,尤长靖率先反应过来:“什么鬼啦。”
“那我们不是还有个奶尤农汤吗?”
林彦俊突然推开椅子站起来:“我上个厕所。”
尤长靖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抽出烟盒,捻起一根烟,嗒地一声弹开打火机,细小的火苗燃起白烟。
林彦俊半眯着眼倚在墙边,低头含住烟尾,锋利的棱角缓缓柔和。
“会抽烟了?”尤长靖推门而入,洗了把脸。
至此才是一场真正的久别重逢。
“嗯。”
“少抽点吧。”尤长靖打量了一下林彦俊,“我走了。”
林彦俊突然开口:“最近好吗?”
“你是指哪个最近。”尤长靖拉开门离开了。
大千世界人海茫茫,感情世界向来谋定而后动,百般刺探周旋才最为正常。
有谁一朝先失了神,便是输家。
他尤长靖,不能输。
节目最后的总决赛有个惊喜。
是他们nine percent的《EI EI》。
早些年的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在九个男孩穿着校服出来的时候都变成了握手言和。
大家心照不宣,声嘶力竭地喊着他们的名字,偌大的场馆只听见了“NINE PERCENT”的呼唤。
他们九个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哭。
那是他们九个人的时代辉煌。
他们幸而遇上这个伟大的造星时代,让他们有足够的勇气去追逐梦想。
他们幸而遇上了这群可爱的家伙,粉丝们将他们推上最高处,助他们凌云乘风。
他们在浪潮中被裹挟着前进,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资本将合格的爱豆生产到市场上来,却再也没有九个人叫做nine percent了。
尤长靖仰起头,眼中水意湿润:“我满足了。”
能和大家再聚一场表演节目。
能和……林彦俊再见一次面。
已经很好了。
决赛的灯光再次落下,彩带纷扬铺出一条花路。
林彦俊望着年轻男孩们意气风发的神情有些失神。
年轻真好啊。
他扭过头去看尤长靖,尤长靖也在看着他。
是那种很平常的面容,波澜无惊。
林彦俊忍不住说:“你为什么不笑。”
“我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记得你喜欢笑。
低着头抿着唇,却还是露出两颗不规矩的牙,捎带着眼睫也是一颤一颤的。
微微抬眼便是化开悬崖百丈冰的一池春江。
“就,感觉你很少笑了。”
“我们不再年轻了。”尤长靖答非所问。
“是啊。”林彦俊抬眼又说,“你还记得当年我说想跟你去冰岛看极光吗?”
“记得。”
据说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看极光会获得永恒的爱情。
可他们没有来得及看过一次极光。
“我在冰岛曾经许下过一个愿望。”林彦俊顿了一下又说,“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我们没有了兴风作浪的勇气。
“不。”尤长靖笑了,“是你先老的。”
7
尤长靖录完节目后给自己放了一个小长假,却被陆定昊拉着去旅游。
他有些无奈:“去哪玩啊?”
“你想去哪?”
陆定昊喜滋滋地整着行李,给自己带上最新的美瞳。
尤长靖翻了一下旅游攻略,兴致缺缺:“你定吧。”
“去冰岛吧。”陆定昊说。
“冰岛?”
“我想试一下冰雪旅馆。”
“……好。”
尤长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点点头答应了。
等真到了冰岛后陆定昊却又开始后悔了:“怎么这么冷啊啊!!”
尤长靖笑他:“来啊走啊,去冰雪酒店啊。”
“我们回去吧。”陆定昊开始准备收拾行李却被尤长靖阻止了。
“我想等极光。”
陆定昊翻了个白眼:“现在这个月份很难看到的啦!”
“那只是很难,不是没有。”尤长靖抓着陆定昊,“不行,你得留下来。”
“我要跟极光许愿。”
但尤长靖还是没有看到那场极光。
不正确的时间做不了正确的事,这在多年前他就应该知道的。
陆定昊在一旁絮絮叨叨:“都说看不到了,好了,我们的假又浪费在这个破冰岛了。”
尤长靖看着他忙忙碌碌整理行装,有点想笑。但一想到自己没看到的极光,又有点难过。
陆定昊安慰他:“干嘛啦,虽然没看到极光,许不了愿。”
“但你可以去酒店大堂写下来,这里是离极光最近的地方。”
尤长靖兴冲冲地跑了下去,他翻阅着上面乱七八糟的字迹,笑出了声。
有英文日文韩文,有很多他根本不知道的文字。
所以这时候的几行中文便太过特殊。
而且,这几行字,尤长靖很熟悉。
尤长靖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手指在书页上不断摩挲。
“尤长靖这个笨蛋竟然不跟我来冰岛!!”
“很气。”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极光啊?”
“我要许个愿。”
“尤长靖要喜欢上林彦俊。”
“林彦俊去到有尤长靖的未来。”
冰岛的风是冷冽的,让人想起刀枪剑戟的铁光,而酒店里的温度再温暖,也还是零下摄氏度。
他就这样在异国的寒冷中回到了那天,林彦俊神色认真问他去不去冰岛的那一天。
他们在深夜畅谈梦想,漫无目的的聊着乱七八糟的话语,聊着冰岛的美食风景,聊着那传说中的极光。
时间还没来得及带走他们身上的任何东西,在那段时光里林彦俊和尤长靖还是毫无疑问地应该黏在一起。
尤长靖无端地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小事。
那时大概十岁吧,早起时迷迷糊糊踏了空,一脚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头晕脑胀,满眼金星,尖锐的疼痛在脚踝处递进蔓延。
他扶着栏杆试着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尚可忍受。于是就像往常一样背着包上学去了。
结果走到路中间的时候,疼痛突然蛮横,他蹲在一旁站都站不起来。
那疼痛先是从一个小小的点开始的,像是有一根针重重扎进皮肤,然后开始发散。
穿肉透骨,顺着毛细血管一路肆虐,最后具象成脚踝处的大片肿胀青紫。
此刻时光回溯,他又成了那个十岁的尤长靖,后知后觉才开始疼痛。
陆定昊下来找尤长靖时,他手上攥着一张纸,正看着窗外漫天白雪发呆。
“怎么了?”陆定昊问。
尤长靖回过神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也是在同样的下雪天,有个男孩攥起一个雪球砸落在他胸口。
然后笑着跑过来,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那个人现在连眉眼都不敢想起,只记得酒窝深深,站在多年前的雪地里笑着喊他名字。
“谁啊。”
“忘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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